史载祥 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
今年是陈继明先生逝世20周年、诞生90周年。每当回忆起上世纪60年代,在南通跟随陈继明先生从实习到临床工作的14年间往事,思绪万千,感慨良多。
先生出身中医世家,又毕业于上海中国医学院,天资聪颖、勤奋好学,中医功底色深厚,上自《内经》、《伤寒论》,下至近代诸家,尤其叶天士《临证指南》、吴鞠通《温病条辨》、王孟英《温热经纬》、俞根初《通俗伤寒论》多能大段背诵,信手捻来,讲课深入浅出,旁证博引,常座无虚席,讨论热烈。陈老师以特有的南通如东乡音娓娓道来,引领学生畅游于博大精深的中医学术之中。师生废寝忘食,多是师母来送饭,才提醒了我们。如今回想起来,真是莫大的享受。
先生临证理法方药,条理严明,疗效显著,病患盈门,遇疑难疾病每匠心巧思,独辟蹊径。诊察病人细致入微,四诊合参。尤其热病患者观其舌象改变,除反复近距离观察,指导临床用药外,必要时还洗手消毒后,亲自以手指触摸诊察舌体,决定津液存无,以定夺立法,每是取效关键。此乃宗承叶天士《外感温热篇》“望之舌干,手扪原有津液,此津亏湿热熏蒸,将成浊痰蒙蔽心包也……”真乃学有渊源,继承创新。
记得从实习抄方,侍诊至试诊的多个阶段,先生对每个案例耐心讲解,认真批改。尤其是经过我自己单独试诊的案例,再经先生批改后开出的方药,治疗每获显效。这在当时还是初学者的我的脑海里,留有极为深刻的印象,也使我受用终生。
当时我作为一个“出身”不好的穷学生,非常珍惜学习的机会,不敢懈怠,常孤灯夜读。在南通寒冷的冬夜,是先生前来探望鼓励,指点迷津,真是刻骨铭心,感到特别温暖,并暗下决心不辜负先辈的期望。
先生笔名陈皓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发表大批论文,一般不用草稿,多一挥而就,一气呵成,医论文笔在师辈中均交口赞誉。先生在文革中被抄家,据述动乱中散失文稿诸多,甚为可惜。
先生对中医肝病证治、疑难杂症的研究深入精深,常用奇经理论指导临床实践,恒能收到出奇制胜良效。《冲任管窥》、《督脉初探》、《浅谈带脉》、《阳维阴维刍议》、《阳跤阴跤辨析》、《奇经理论在临床上的运用》等论文,上世纪80年代曾先后在《中医杂志》发表,对许多现代疑难病从奇经八脉诊治,另辟蹊径,多有创见。
先生临床诊务繁忙,著述夜以继日,遂积劳成疾,又承“断肠之苦”(肠癌手术),过早地离开我们,一代宗师,令人惋叹!